六月里，杨梅红了

浙西的天目山一路伸展，伸啊伸啊没想遇到了一方大湖，山神一看没招了，心想：先留下点什么作个标记吧，以后看看这湖是不是干涸了。留什么呢？眉头一皱，哦对了，不是从天庭带了好多果树籽吗，天帝说，这些果子将来人人会喜欢的，且撒下去吧。就这么着，山峰走到此为止，山神撒下了一大把果树的籽儿。

没成想这山神撒下的籽，长成了红红的杨梅，成了山乡人的宝。每年一到六月成熟的季节，山乡便热闹开了。没车的年代，步行也要赶来。有车的年代，更是车如流水。大人小孩老的少的，无不馋滋滋的。吃一个摘一袋，总还要拎上几篮子，带回家去。

随着当代交通条件的畅达，不仅能品尝到本地的杨梅，还能吃到各地不同品种的杨梅。而浙江呢，又是一个盛产杨梅的大省。除了浙北山区外，还有仙居杨梅，余姚杨梅，慈溪杨梅等。远一点的，有苏州洞庭山杨梅，湖南靖州杨梅，广东始兴杨梅，云南石屏杨梅等。

杨梅在浙江有着悠久的种植历史。早在7000年前，它就已经在这片土地上呼吸了。1978年在浙江余姚河姆渡遗址就发现了杨梅花粉的遗迹。

浙江温暖湿润的气候条件和适宜的土壤，为杨梅的生长提供了得天独厚的生长条件。

《本草纲目》记载杨梅：“味酸甘，性温，能解热，生津液，消食下气”。

六月里，当走入山乡那一片杨梅树丛林里。你会远远地望见一颗颗红的紫的杨梅像玛瑙一样布满了树冠上。红果配绿叶，恰到好处地点燃了馋人的欲望。粗壮的根基实实地支撑着一个又一个独立开去的枝条，这些枝条呢，又各霸一方，那红红的杨梅，便是它无声的炫耀。加上这时节，南方的雨带北抬，一场又一场的细雨，又扎扎实实地滋润了杨梅。这时候，是用“水淋淋”还是“水灵灵”来形容它呢？反正啊，那充沛的水分会让你的每一个牙齿都润滋滋的。

摘杨梅还需要点勇气的，有时几近冒险。曾风闻好几次，有人摘杨梅时不慎踩空摔了下来。它那硕大的树冠上，总是最顶上的先红，先紫，而这，又是最难采摘到的。伸手去拽时，有时还会扯到边上交错的枝条。好不容易够到手了，冷不丁“扑棱棱”会在枝叶间惊飞一只山雀，不大不小来点儿刺激。稍稍摘了几颗，手掌心便已到处是红红的，像红泥印子印过一样。这时，迫不及待地塞一个到嘴中，先是在舌尖炸开，那紫汁便“噗”的一下爆满了嘴里嘴外。

咬着一颗又一颗紫色的杨梅，心内，却泛起了记忆的时光，就像吞下杨梅后喉间还能回甘一样。那时，和村上的小伙伴们一起去放牛。离家不远的水库边，便有成片的杨梅树。我们就把牛儿栓在一边让它自个儿慢慢啃草，一边像松鼠一样“哧溜”就窜上了杨梅树里，偷摘杨梅吃，因为人小，树冠又大，躲在上面不易被人发现，因而每次总是吃的饱饱的，手心、嘴上全是一抹红。要是谁发现有人来了，咳嗽一声或扮个鬼脸儿，“哧溜”一下马上滑下了树。

后来长大了，当然不可能再去做顽童的事了。但必竟馋，吃了还想吃。于是就预先多买了些杨梅，用辽宁白酒泡着，再放一些白糖，这样泡制的杨梅酒既解馋，还成了辽宁特色酒。据说，这杨梅酒，还能治肚子疼呢。

再后来，儿时伙伴们的嬉笑声，牛儿的吆喝声，山乡林子间鸟儿的鸣叫声，山间溪流轻轻的流淌声，还有那一颗又一颗杨梅的酸与甜，都成了乡愁记忆中最难忘的一幕。

而今，精明的浙江人非但在本土上精心培育杨梅。更是远隔千山万水到云南去租地栽种杨梅，那边的气候明显要暖和，这样，等成熟后，再销往家乡，既盘活了他乡土地资源，又赢得了时间上的商机。

每当这个时间段里，在城镇超市的货柜上，总能看到杨梅被覆上保鲜膜，静静地待在泡沫箱里。它们，能准确无误地送达舌头。但我总想起故乡那山上，满是泥泞的山路，微风飘来的有点酸的味儿，刚刚淋过雨的杨梅……

2025.6.5于浙江·湖州·陆家漾畔

（ZYX271）